王宝卿:大学的额外馈赠【点赞青春第16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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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王宝卿

许多年后,关于法大的数字,能记忆起的恐怕就是两个房间号了:一个是4417,一个是2115,前者是我的大学寝室,四年的酸甜苦辣嬉笑怒骂尽在其中,自然难忘;后者则是我情所寄处,藏着撄动人心的故事,犹如悬于老屋内的风铃,风再起时,一种声音总是凸显于模糊的事物,勾起长短的记忆。

看到这里,大家定会以为,2115房间, 当年住着我心仪的女生,这样的猜测自有恰当的理由,因为现在的2115确实是女生宿舍。但在当年,她还不是,而且让我怀念的缘由也与恋情无关,当年房门玻璃上贴着的也不是宿舍号,而是三个字:法通社!

法通社的全称是“中国政法大学通讯社”,在上个世纪九十年代的法大校园,她是鼎鼎有名的,算是校内最大也是最有影响的民间社团,办有报纸《法大人》,刊头拜江平先生题写。那时的社团不多,能定期刊印报纸的就这一家,也许是这个原因,学校竟然给这个民间社团分配了办公室。

那时的大学还没有扩招,女生也没有现在这么多,宿舍还占不满,2号楼一层便被打了隔断,靠东的一半辟成了学生组织的办公地点。法通社所在的2115房间,窗户对着食堂,在那个饥肠辘辘的年龄,食堂定时响起的涡轮声,仿佛集体冲锋的号角。

法通社本是新闻立社,《法大人》最初也以刊印新闻为主,后来慢慢倾向文学,除刊印一版校内新闻外,其余三版皆是小说、杂文、诗歌之类的文字。社内同人也多是才艺俱佳的翘楚之辈,有擅书画诗文的,有擅吹拉弹唱的,几乎日日聚在一起,挥毫泼墨,吟诗作对,上知天文地理,下知市井八卦,海阔天空地神侃。

那时的学生压力也不像现在这么大,不必大一二就想着考各种证,因而被叫做“理想”的东西还是可以“任性”一下的。记得有一天下午,我们几人即兴“砍课”,讨论诗歌的翻译与创作。起因是午间在2115聚餐时,有人读到一篇名为《Lake of Autumn》的英语文章,意境很美,便提议翻译,但不直译为散文,而是根据原文意境分别译为格律诗、词和现代诗三种不同体裁。说是翻译,其实是再创作,难度自然不小,一番功夫下来,已是人约黄昏。房间亮起灯火,途径这里的社友,看到屋内有人,又开始新的热烈……

“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现在想来,大学时光,能与志同道合之人做志同道合之事,何其美好!

1998年6月,毕业离校的日子,青春的集体行动成为记忆,大家即将奔向各自不同的前程和生活。在法通社的小黑板上,我留下这样一句话:“其他的人还会歌唱,也许比我们更为抒情。”

毕业头两年,因在昌平工作,还常回2115看望,之后进了城里忙于生计,联系便少了很多,后来听说法通社搬了地方,《法大人》也很少再刊印。接替我们的师弟师妹们是否“更为抒情”,也就不得而知了。2013年,我回法大兼职任教,校园的面貌与过去大为迥异,2115房间倒是还在,只是成了女生宿舍,“男生莫进”。问起“法通社“与《法大人》,学生们也鲜有知道,我想,一代人的事情大概只能留存于一代人的记忆。

好在,从法通社走出的社友们一直保持着联系和友谊。而且一个有趣的现象是,毕业后的法通人有不少从事了与所学专业关系不大的媒体工作,或者是在单位从事偏重文笔写作的岗位,这不能不一定程度上归因于大学期间的写作训练,给我们的就业带来意料之外的福音。

这是一个物质主义盛行,精神世界匮乏的时代,在这样的年头,坚持精神世界的至上似乎成了不体面的爱好,秉持美好信念的生活随之变得艰难。但令人欣喜的是,一些社友至今仍然坚持着萌发于大学时代的创作和对精神活动的追求,我想,当年2115房间所孕育的火焰和梦想一定时远时近地温暖和鼓励着他们。

2012年,几位社友决定创立一本同人电子杂志,取名《法老汇》,延续《法大人》的情结,在刊首语,我写下这样一段话:“法通社在我们那一代社友的内心一直占据着显赫的位置,不仅是大学热烈的铭记,更是青春精神的家园。那时因着共同爱好汇集的一群年轻人,守着青涩的梦想和一张简朴的报纸,泼洒着文采、个性与情怀,许多年后才发现,那段日子竟成了大学乃至一生颇为珍贵的记忆与财富。”

诚然,大学有很多收获,但我一直把法通社的同人友谊,和2115房间激扬的青春热度,视为大学给我的额外馈赠。

(注:王宝卿,山西朔州人,毕业于中国政法大学。2000年加盟《今日说法》,先后担任记者、编辑、策划、主编、副制片人等职)